无蒂无报谁是谁,全凭义唱快追随;
皮毛指摘众人识,肝胆针投贤者为。
风雨恶声花掩耳,烟云长舌月赞眉;
若教圆凿持方枘,千古何曾有入时。
话说酒过数巡,鹏飞起身道:“弟于九江雇船至此,今船泊于湖边等候。当此顺风,不便久留,就此告辞,数月后进京再来造府。”天赐留之不住,只得送二人至门首,遂道:“弟制服在身,不敢远送,望勿见罪。”鹏飞道:“是何言也,孰不知礼。”言讫,拜别而出。来至船上,即刻开船,顺风而上,往富春而来。自是天赐在家择日治丧,自此谨守制服。
再说鹏飞之母蒋大姑在家,自打发鹏飞、兰花进京后,家中虽富厚,亦觉冷落,遂往妹蒋二姑家居住。妹夫解孟甚是敬礼,二姑终日与姐谈笑。二姑无子亦常有忧思,屡劝其夫娶妾,解孟只不从,大姑亦好言相劝。一日,章家仆人来禀大姑,道:“家中报子已到,报姑娘中了探花,大相公中了状元,过半月,将至家矣。”大姑大喜,遂作书令老仆天海打发报子去讫。
当日,大姑辞过妹夫。即起身回家。其妹二姑亦向来贺喜,姊妹二人同驾一车,仆从随后,不几时即至家中。
时过半月,值大姑正与妹在房中闲坐,忽来人禀报,状元已回府。大姑即与妹同出中堂,但见满堂旗帜,鹏飞、兰花立于堂上,见了母亲,遂跪拜于地下。大姑忙忙扶起,命兄妹拜过二姑。
礼毕,大姑命兄妹坐于侧,细问京都之事,鹏飞遂将福建巡抚王忠上表,父亲含冤之故说与母知。大姑闻言,不胜忿恨,道:“如今那贼已家产尽绝,父子双亡。蒙王巡抚与你父报仇,此等大德,即当往谢之。”鹏飞点头应诺。
兰花道:“今父亲蒙皇上敕封为天下都城隍,各省有诅颁行。”大姑道:“以你父之德,为城隍于职无愧。然圣上之恩,难以报效。”
鹏飞又将天赐得中榜眼,及至父母双亡,——说知。大姑道:“他既无父母,须要他到此招亲。”二姑道:“此言有理,只是他现在居丧,且待他满了孝服,作书请他便了。”大姑点头应诺。
不数日,鹏飞遂与兰花同往福建。未及一日,到得省城,令仆写了名帖进与衙内。王忠见了状元、探花名帖,随步出门迎接,与鹏飞、兰花挽手同入暖阁,到得后堂,鹏飞、兰花倒身下拜。
王忠忙忙扶起,请他二人坐于客位,遂道:“二兄弟如此,弟实难解,请问光降敝衙。有何见意?”鹏飞遂将来由详述,后道:“大人所刑之人,即杀父之仇人。大人为先父报仇,真乃重生父母。”言讫,以手拭泪。王忠道:“为民申冤,自是本职,倘状元不弃,愿结为兄弟。”鹏飞与兰花道:“若大人见爱,得常待左右,故所愿矣。”
王忠闻言,不禁大喜,三人遂于衙内,嘱告天地,愿结为生死之交。王忠年二十居长,鹏飞次之,兰花居三。后设酒欢饮,至晚方休。兰花不胜酒力,醉了扶着去睡。王忠邀鹏飞至书房,鹏飞遂将兰花男装之故对王忠说知,王忠道:“原来妹妹如此奇绝,真可敬也。既已名扬天下,宜早隐身退避,若再如此,恐主上察知反为不美。”鹏飞道:“兄说的在理。只尊嫂处不可言及此事,惟弟与兄知之。”二人谈至半夜方寝。
次日,王忠与鹏飞早起,见兰花仍在酣睡,遂并至花园闲步,王忠谓鹏飞道:“贤弟婚否?”鹏飞叹道:“弟去年赴科场,于吴江船上遇一女子,名曰春花,其女年貌与弟相当,其才亦不在弟之下,是湖南唐巡抚家小姐,曾与弟联诗定约,至今不闻消息,实令弟伤心。”
王忠道:“贤弟若以此女为心,恐终有负贤弟矣。”鹏飞不解,道:“兄何以见之?”王忠道:“愚在京时,闻唐巡抚为人刚极而后柔,若知此事,必不相容。此女若守贤弟之约,有死而已,又何指望。愚有一妹,与贤弟同年,名曰春容,亦颇有才名,胸中学问亦不在愚兄之下,虽贤弟意中美人,亦未必如此。愚作书至家,为贤弟说合,不知贤弟意下如何?”
鹏飞尚有难色,道:“弟与兄今日之盟,与春花昔日之盟,弃旧迎新,弟所不为矣。若天缘有分,自可成配,倘他父不容,此女料不负我,或为父所逼,必然死矣。如其死,我当守之以约,决不复娶。”
王忠道:“愚闻仁义虽重,忠孝为先。贤弟既为才子,岂不知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么?贤弟欲守义,愚亦不夺贤弟之义,若此女终配贤弟,愿使妹子居侧室。”鹏飞道:“令妹何可为人妾?”王忠道:“决无不可。”鹏飞闻之,只得应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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