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怎么那么愚蠢，一时脑筋短路啊。惹奶奶生了这么大的气。还让妈妈费那么多口舌替我求情。我实在是老会给人添麻烦的女人。内心只有深深地自责。不禁又想起自己的“不祥”“祸水”…
鞭打完，春雅让我稍稍歇会儿，对我说，得去奶奶那儿了，感谢奶奶教训。她扶我到楼前，叫我无论如何得自己进去，不能走，爬也要自己爬进去。
奶奶躺在廊沿的一条靠椅上。见到奶奶，我们全都一字儿跪下，先是春雅汇报执刑完毕，说我受责罚，边哭边自己忏悔。我接着磕头说：“珠儿感谢奶奶教训。珠儿会接受教训，不再让奶奶生气。”奶奶依然躺着，动也没动，叫菊香扶我回屋，叫梅香拿金疮膏，跟我们过去，给我上药。我再对奶奶磕头，说“奶奶，珠儿愚蠢，让奶奶生气了。求奶奶别气了。”奶奶还是没理我“奶奶，珠儿告退。”
回西楼，我只能趴在床上，把屁股光光地晾着。梅香给我涂了药膏，一股凉气渗透入皮肤，稍微不会感到那么疼痛。然后她把药罐交给菊香，说奶奶吩咐她留在这儿照顾我，每隔四小时，清洗掉旧药，重涂新药。还叮嘱她动作要轻。说完就走了。
“姐姐，”我对春雅说“今天我出大丑了，真的是羞死了。”
“妹妹，你又说错话了！”我很愕然，一个不管怎么说，也是四十岁，孩子已经成年的女人，光着屁股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，挨鞭子，还不是丑，不会羞吗？
春雅接着说“你首先想到的还是出不出丑，应该想到是你犯了大错。晚辈接受长辈教训，是天经地义的。我们要因为有长辈的教训而感到幸福。你那么想，就好像心里不能接受。我也让奶奶用鞭子教训过呢。现在还欠着奶奶三鞭呢。”
“哦，是的，姐姐说的很在理。姐姐什么事受处罚？”
春雅给我说，她犯的是“目无尊长”：假期，姑妈在家做寒假作业，有些疑难问题需要春雅辅导。有一次，春雅到书房辅导两位姑妈，没按规矩行礼。二姑妈说，怎么来也没和姑妈打招呼啊。春雅回答她说，现在我是你们老师哦，你们是我学生。该你们先和我打招呼。春雅只不过是开个玩笑，大姑妈也不在意，还真的给春雅鞠了一躬说“高老师好！”恰巧书房外的小厅，有个下人在擦桌椅，听到了，就跟奶奶说了。奶奶问了两位姑妈和春雅，确有这事。依家规是“目无尊长”而且，妈妈也曾是春雅的学生，又是一大忌讳。处罚五鞭，先抽打两鞭，另三鞭“欠”着。
“我们有什么错，奶奶教训我们，处罚我们，也是为我们好。长辈抽打我们几鞭，也为的是让我们能记取教训。别的不能想太多。”
春雅又说道：她被处罚后，去跟妈妈赔罪道歉。妈妈说，之所以要重重处罚她，不是因为她和姑妈开玩笑，说的话有点过。而是因为这事让下人知道了，就不能不严厉处置。这关系到高家的家风、声誉。如果只是在我们高家人之间，开个玩笑，即使有点过，奶奶最多也就教训几句。用不着鞭打。
“是，姐姐教训的是。”我有点明白了，我说的不适宜的话，还不是下人偷听到，而是自己主动直接对下人说。难怪奶奶动那么大的怒。
疼痛，也有疲累，我迷迷糊糊的、一动不动地趴着，似睡非睡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。我睁开眼，看到有一个人坐在我床边“奶奶？”
我要爬起来给奶奶磕头。奶奶把我按住“别动！你晚饭还没吃吧。”说完，叫菊香从保温杯里倒一碗稀饭，端来喂我。我体会到奶奶对我的怜爱，对我充满长辈对晚辈的深情，我的眼泪，止不住又掉了下来。奶奶静静地坐在旁边，看着菊香喂我吃，我看到奶奶眼里好像也噙着泪水。
我吃完，奶奶支开春雅和菊香后，说：“恨奶奶吧？”
“不，奶奶，你别这么说。真的，珠儿一点儿也不恨奶奶。打死我，珠儿也不会恨奶奶的。”
“今天的事让我太痛苦了，奶奶我做了不得不做的事。”奶奶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说。奶奶动怒的时候，显得很有威仪，如同没有人能够撼动的高山；现在，显得很温婉，完全是位疼惜孙女的慈祥奶奶。
“奶奶，珠儿明白。都是珠儿不对。珠儿以后再也不会了，珠儿一定会改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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